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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三点六公里

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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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图转载自百度)

今年夏天的上海,多雨,空气常常湿漉漉的,身体也倍感沉重,好像被泡在水里一般,有时我想,长此以往,会不会把骨头泡坏掉?所幸,立秋了,白露了,马上又快中秋了。天凉了,雨水不再那么放肆了,身体里的湿气也可以通过药物驱散了,于是我去了镇上的中医诊所。就在前天,九月十一日,一个寻常的周末。之所以想记下这个日子,是因为它尽管寻常,但却又无比富足。

中医诊所的医生给我看病,开方子,让我次日去取药,整个过程前后不过十多分钟,走出诊所,突然不想打车,看导航,三点六公里,可以走,那就走吧,三点六公里分成两个一点八公里,走走还是快的。

走着走着,先遇到了一片小竹林,便想起前一天看电影《不虚此行》的时候,里面提到苏轼那句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片竹林虽然小,却也着实可爱,竹叶是新的,鲜嫩的。我一直想写出像竹一样的字,尽管手上工夫还不够,脑海中却是有画面的。我也想到自己喜欢的插花,如果在花瓶里插上几枝细竹,应该很有意韵。于是不惜辣手催竹,采了两枝。

再往前走,又遇到了夏秋相交时节唯一耀眼的花—紫薇。这种花一直是我的意难平,因为我一直想拍它,却从来没有拍好过。一树一树的花明明那么明艳,锦绣似的,偏偏就是很难表现在镜头里,我也尝试着拍过月下的紫薇,但终究不满意,至今仍是不甘。既然我的镜头不能采撷它的美,那就让我的花瓶把来呈现吧。于是,辣手摧花,也采了两枝,捧在怀里,有淡淡药香,哦!原来它是有香的,药香!淡远,朴素。那么妩媚的花,竟有着隐约朦胧如山中隐士般超凡脱俗的香,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却也让我更加喜爱。一路看花回,真是一个奢侈的下午。

我住的村子附近有个加油站,走到加油站,这三点六公里的路程就快走到尽头了。令我惊喜的是,在这个看起来总带着一点荒凉感的加油站门口,竟还有意外的邂逅—一个大爷骑一辆破旧小三轮,三轮车上装了满满一车黄菊花!尽管白色无纺布包住了整个花枝,只露出一点花面,但还是没逃过我锐利的双眼,这车花刚采下不久!于是我问大爷:

“这花卖吗?”

大爷爱答不理地回了一个几乎听不清楚的字—“卖”。

“怎么卖啊?”他不回我了。

我又问:“你这花卖吗?”

还是那个爱答不理的字—“卖”。

“多少钱?”我又问。

“十五。”

这次他总算告诉了我价格。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一点表情,甚至我都觉得他眼睛好像就没打开过,把旁边收垃圾的大爷也给逗笑了。我猜他可能是没有想到一个过路人竟然会买他的花,又或者,他的花可能是拿去批发给人家的,不愿意单卖给我。不过在我看来,这却是一次非常有趣的经历。

回到家,我把一路采的竹枝、紫薇、柏叶、枫叶、以及最后买的菊花全部插到用来煮茶的电热壶里(因为家里没有合适的花瓶),明黄一边,紫粉一边,绿叶缀其间,真是赏心悦目,可爱极了!我把这壶花放在卧室的写字桌上,抬眼是花叶,俯首是白纸黑字,仅此一隅,聊胜所有!

秋天的这个下午,是个平常的下午,也是一个无比富足的下午。它让我于寻常的生命中,感到一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同时,在夏天的雨水里浸了一季的心,也终于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晴朗了,像天空一样,澄净而辽阔。过往的烦恼、愤怒突然都散去了,也许是被天边的某一朵云彩带走了吧。于是,想写一首诗送给秋天。

我来,在栾树花开的秋天

江南的风依旧,温柔

抚弄着紫薇花灿烂的笑靥

阳光洒满树叶与花间

花树下,是孩子般圆圆的脸

我来,在栾树花开的秋天

江南的风景未变,未变的

还有曾经的少年

在微风拂月的夜晚

多少缓缓流淌的心事

倒映着星河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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