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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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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贴满窗外,一片昏郁分不出是一天的哪个时刻。她从藤椅上醒来,衣服厚重却双脚冰凉,厚实的棉鞋就在一旁,她却不愿动弹。

钥匙旋转,紧接着“吱呀……”一声。

滞止般的时间如沙袋被捅裂开一样,灰尘细密流成一面幕瀑,人影单只地映上去,然后伸出一只枯槁的手——老头子回家了。

浑浊的目光看向自己,微颤的脸面无表情,她早已习惯。又定格了,却不是时间,雨滴的哀吟缓缓停下。金光柔软地自云层探出,渗满她半边脸,但温暖总被一卷莫名的孤独包裹,奋力挣扎,缓缓滴下橙黄的血链。

她六十三岁,会偶尔孤独但不常温暖,今天例外。她想拂去灰尘,从斑驳的记忆盒子里寻找,直觉告诉她记忆里的这份温暖很重要。盒子里,那一帧帧腐朽的画面,残缺不全。温暖的橙黄色附近有个非常模糊的白色身影。

她回忆了很久,想起那温暖似乎……关于她的第一个出轨对象。

记得她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很年轻、称得上漂亮,刚和面前这位谈恋爱,虽然也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谈恋爱,更没想着刻骨铭心,但好歹彼此算是认真对待的。

这天她正和男朋友逛街往回走,斑马线口没有红绿灯,车流稍急,他们便在路牙边等候。一抹白色的影子从她眼角越过去,随后面前响起车笛的长鸣和急促的刹车声,司机的脑袋伸出窗户,粗俗地不知是抱怨还是咒骂。刚刚白色的影子——一位头戴硕大耳机的男生,也被吓了一跳,不断的点头道歉。她注意到了他白色的衣服,是她同一个学校的校服。

男生的身高怕是有一米九,体型纤细,但并不给人柔弱的感觉,从裸露不多的地方可以看出,皮肤连着肌肉是紧贴在骨头上的,刚毅的短发乌黑,后颈雪白紧致,帅气自然。毫不矫情的,她觉得身体里,某些被压抑而深刻的东西苏醒了。

她想起了高考后踏进大学的第一天,骄阳荫草,万物生长。

夜幕织上天空,路灯扬辉,秋风随即乍起,火树银花,男生在前面走。刚刚发生了偶然事件,但他好像丝毫不在意,离开斑马线,后背便又挺拔起来,二三十米后,步伐的踩踏更是渐渐有了节奏。不一会儿走到一家奶茶店口,男生买了一大杯橙汁,他喜欢喝橙汁?

男生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大口吸允着,她迷醉地凝盯,灵魂随着摇晃着鲜丽色素的饮料潺潺流进他嘴里,他那似乎刚说完撩人话的嘴唇被沾地湿湿的,宛若粉红色蠕动的沼泽。

转过街角,她想象着男生在健身房里的自拍,照片中摆着pose笑容爽朗的男人下面有着形状漂亮的肌肉,她“观察”过了,是肚腩绵软的男友不曾拥有的。事实上她曾暗示男友锻炼腹肌好几次,但某人总是懒洋洋地打着哈哈不接话。

这样下去,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抚摸男人的腹肌了。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她被自己的傻气吓了一跳,腹肌而已,很好,但不是必须,在她的心里,为了腹肌去结束一段感情是不道德的。

但……永远两字实在太可怕了,她之前的男朋友们也都没有腹肌,从诞生到终结,一次都没品尝过那种触感该多么遗憾,多么遗憾啊。想到这里,一股酥麻从头顶灌到脚心——

一个连腹肌都不愿意为她练的人,能有多爱她呢?她不禁这样想,甚至有些义愤填膺起来。

喝完橙汁的男生仍在他们前方,她也让男友在那家店买了一样的小杯,然后和前面的人保持着不短的距离,她想和他聊聊,毕竟来自同一个学校,多少有些亲近感。他当然没有与他们结伴同行的意思,头一次都没向后偏过,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甚至都不知道背后有一个陌生人在关注他。

进入地铁口后,人多了起来,摩肩接踵间,他头上硕大的耳机也变得隐隐约约的。刚好一列车驶过来,她眼见耳机钻进卧置的巨大铁皮捅中,急忙跳到电扶梯上,一个没站稳泼了手中的液体,杯子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哎?”男友的声音刺耳地从后方穿近,她如梦醒般回头,背后的男人的手还悬在半空,保持着刚刚牵手的姿势满脸疑惑,似乎在问她为什么突然松开手。

于是讪讪地放缓了步子,急速闪烁那暗示关门的红灯和打翻的橙汁在她的余光里扩散开来。

她不敢去看。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自己生命灯枯油竭的时候与逐渐沉沦的意识作搏斗的情形是,那天阴霾贴满双眸,昏郁而没有阳光。当她终于不再挣扎的时候,却一下子醒了过来,回到了二十几岁,梦中的无力感还在脑海里盘旋嗡嗡作响,但又恍若隔世。

    她突然想到一件荒谬的事情,如果自己真的可以与时间共存呢?她会看着人类走向灭亡,又穿行于宇宙各个文明之间。为他们的辉煌鼓掌,再为他们敲响丧钟。只要时间过长,一切就都可能会发生,比如飞行器失事。之后她会在茫茫星海中飘荡几百亿年……这真会是个无聊的经历啊。她想,如果真的给那样的孤独包围,自己一定非常希望死亡吧,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脑海里又闪过烟云下意识最后的挣扎,她握住对意识掌控的渴望,又把自己拉了回来。

她的确是回忆起来一些东西,却没想起那个温暖来自何方,而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曾做过一个孤独的梦。

孤独还真是个死结,时间流过几十载,回想到这里,不是答案。

世界很小,更何况不过一座校园,打听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儿,谁都有几个圈子大的朋友,这些朋友的朋友圈子自然也大,两三次传递便可以探摸到校园的各个角落。这就叫“捞人”,本来指寻仇还未知名讳便结下梁子的,但现在,更多指捞一瓢陌生的惊鸿一瞥。

这次她也捞人了,不过嘴上是帮“朋友”打听的——“不是我想,是我一个朋友……”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于是和白影子男生——小孟同学,便这么认识了,刚开始只是互加了企鹅,隔着网络寒暄几句。后来男生社团团建的时候,她请自己在那里任职的朋友带自己过去玩,一顿酒后,才算是在照面时会打个招呼。不过他们一直都没有认真聊过,她想,估计是因为她企鹅里的情侣标识太过扎眼。

临近期末。她和男朋友的见面次数逐渐少了,两边的学习和课外的压力都挺大。这周五,两人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的时间,男朋友约她晚上出去,但他白天学生会有事,得晚点才到,她就和闺蜜一起先去商城逛逛。其实昨天,她和闺蜜闹得有点不开心,具体的起因倒记不得了,只隐约知道她们七拉八扯地“清算了”很多事儿。不过今天的出行是早些时候定下的,两个人都没有提出要取消的意思,尽管,前去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

学校地处偏僻,附近却有好几个不小的商场,它们镶嵌在郊区的大学城里,成为夜幕降临时除市中心外最璀耀的地方。这种地方她们轻车熟路,大概就有这种天赋。终于她们尝到刚开业甜品店的味道,到化妆品柜台前挨个询问,衣服试得多买得少。尽管昨晚的矛盾并未解决,不过至少现在他们表面上仍很要好,对话密密地。

等她们感到疲酸感从小腿肚向上下两方扩散时,天色已晚。他们找到条长椅坐下来,把大包小包放在一边。闺蜜去上厕所的时候,她忽然看到小孟从商场顶部悬下的“乔治龟”雕塑边走过。小孟今天穿着一件偏灰的衣服,应该是没注意到她,径直往前走远了。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踮起脚,脖子努力向上抬,恰巧被刚洗完手走出来的闺蜜撞见。

“看什么呢?”闺蜜走近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了解了,“看帅哥呀,啧啧啧,这背影,我给七分。”

她先是被忽然而至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下意识地有些不舒服,七分?这个背影才给七分,那她男朋友呢?

她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咽了下去。她看见闺蜜嘴唇又变得水润嫩红,便拿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她自己的唇色也有些淡了,她有些懊恼,怎么忘记随身带支口红呢?还偏赶巧今天不好意思和闺蜜借。

像想起什么似的,她急忙回过头,小孟的身影早就钻进人海里边儿了。

她们继续在商场里兜兜转转,鞋子、衣服一楼层一楼层地试穿,他们聊天的声音依旧不小,只是她有点心不在焉了,目光还不时地向后探。

“学姐好。”她听到一声呼喊,脖子不由痉挛了一下,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却还是满怀希望地回头……

真是小孟同学!

“我过来找一个朋友。”小孟说,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装着几份餐厅新推出的糯米鸡排饭。

喧杂声里,周围耀眼的烁斑融解模糊,在余光里蠕曲流动着,而小孟却从记忆中板正的印象里中鲜活过来了,从挂在心角的符号,跃至她身边,化成一个“栩栩为生”的人,她心里对他的印象吹气球一样撑得很大。

闺蜜接过食物笑着和俩人一起吃完,舔了舔嘴角向她抛了一个眼色,那一刻两人达成了某种神秘的默契,使将昨夜的不愉快都完全化解了。

现在就只剩下她和小孟同学两个,暂时没有人能够打扰他们。

她男朋友不识路,特别是陪她逛街的时候,步履挪动缓慢,她常常不耐烦冲到前面去,但只要她不盯着,男朋友又常走丢。可此刻的小孟不同,他带着学姐,仿佛这栋大楼就是他设计的,左弯右绕,游戈在醉光迷灯的海洋里。不一会儿到了商场另一面的五层。

“冬天在暖室里,来一杯热奶茶最舒服了。”小孟笑着,排队到最前面,向柜台后穿着粉色工作服的男生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不一会儿递出两杯添增了各种料的奶茶。

临走时,小孟同学斜过头,伸长脖子,透过她和柜台前的队伍,又朝柜台里的青年挤出了个滑稽的表情,感谢他的款待。

“原来,你是过来吃白食的,那我们刚才吃的糯米鸡排饭……”

“哈哈,当然也是这么来的。”小孟同学挑了挑眉,神气地说。

真是个有趣的人,她想,如果能做他女朋友,应该会更有趣的。

步行街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服务相当不错,男朋友约她八点在那儿见面,但等小孟和他下班的朋友们离开,她再赶到那里时,已经八点半了。男朋友坐在火锅店的长椅上,本来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看见她后就换了一副略带歉意的笑脸。

“玩得怎么样?我看你闺蜜丢下你跑了。”

她想起了小孟,甜滋滋地说“ 她才刚回去,今天挺好的,我们逛了很多地方。”

“欸?刚回去吗?我五点多钟搬东西的时候,好像就看见她在水房打水了。”

“啊?你看错了吧?”她慌忙避开视线,但又忍不住将目光转回去,偷偷看他的反应,果然,他皱着眉头一脸怀疑“哎呀,我一个人玩也挺好的,这不是怕你担心么?”

某人深渊般的“川”平坦舒缓了,说:“宝宝,你太懂事了吧。”

他们坐位子上,服务员前来给他们递上免费的酸梅汁。她喝了一口便放下不动了:“我大姨妈刚走,这个有点凉。”男朋友没说什么,看刚刚的服务员走远了,便神秘兮兮的拉着她走调料台边。

“锅底不用我们点,清水锅加这边的调料,足够了。这边鸡蛋也免费,多拿几个。等一下点一份面皮,混上这里的牛肉粒和芹菜,还能包饺子……”男朋友得意的对她说,“而且这里八点之后,打六九折。”

“就为了凑这个折扣?”她打断了他的兴致勃勃。

“什么?”

“我的意思是,就为了凑这个折扣,你才有事的对吗?让我饿到8点?”语调提高了几分。

“哪有的事儿?碰巧上头有任务罢了,要是今天下午有空,我带你去小吃街逛一逛不就8点多?怎么舍得把你饿着?”男朋友搅动调料的勺子滞了下来,“这不月底了吗?咱俩生活费没多少了,又想带你吃顿好的。”

“你不觉得这么吃挺抠的吗?咱又不是真的差那么点钱。”她扔下筷子,双唇半掩着,隐约露出紧咬的牙齿。

“来都来了……”

“我不想吃!”

“你不是饿到现在吗?”男朋友起身从对面坐到他身边,手伸到她背后去,想抱住却被推开。

“现在不饿了。”对面那张脸很熟悉,此时挂却着不熟悉的不知所措,她回过神,语气便软了下来,“我们去看电影吧。”

白衣男生的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延续,这大概不算出轨,亦或是二十多岁究竟太单纯,连私密的意淫都会自责。不必自责?也许。

电影散场,从黑色的通道慢悠悠地钻出人群,耀眼的悬灯将光神启一般笼罩而下,上一秒故事里的爱情浪漫,她沉溺其中,极力想把身边的人想象成刚刚那个白皙的影子,企图将电影里的美好拉进现实,但终究是星砂般悬远了。

她借口走进厕所,面对镜子依在洗手台前,镜子上起了一层不知从何而来的雾,她伸出手,好不容易才擦去了一小片,倒映着她干净的脸庞。她双手嵌进头发里,头发成卷成束,如蛆虫一般在冰冷的空气里蠕动,已经如同不是自己的。突然失重感传来,她双腿一软,整个身子向下栽去,肱骨之处硬生生刮到水龙头,借此力量支撑着重新站起来,大腿处被拉的生疼,应该是出血了,她双眼嚼着眼泪掀开裙子,却什么痕迹也没有。

出来时大厅里人很多,然而她还是一眼就看见那个腰边一片粉红的壮硕身影,相当违和,甚至有些滑稽。不自觉的,心里如大雨倾盆,上一秒的炙热此刻坠落冰窖。

一个戴着口罩的肥硕中年妇女走过来,掏出一张纸,男朋友看过,将刚刚找零的二十元递过去。

“什么事儿啊。”她伸出手接包,却被一只手温柔的推下来,“纸上写她是聋哑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应该是假的吧。”

“那你还给她钱?”

“万一是真的呢?”男人耸耸肩。

“挺好。”她说,随即愣了一下,自己竟也不知道指什么好。她挽进男人的臂膀,将脸埋进他上袖的羽绒里蹭了蹭——

她想起来了,温暖的是这儿。

窗外烟云的口子越来越大,漫射灿烂的霞光涌溢,六边形的光束串针硬韧地打进世界每一个角落,在两端尽头肆意晕染。老头子打开水龙头,迟缓地将手打湿,打开菜品上的罩子,扭头看向她。她想起了这抹温暖,来自于面前的这副枯槁。没说什么,她双脚踩进冰凉的鞋筒里,准备加热饭菜,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温暖不重要了……

她依旧偶尔孤独,并且更加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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