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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野风刮过胸腔

愚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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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义的父亲死了。厚葬。刘庄的某一代人,彻底消失殆尽了。

那个老人的墓被安置在风水最好,也最显眼的地方,儿孙辈都恭恭敬敬的,上一把黄土。葬礼过后,刘大义开车回城了。只留下一块碑,一座新坟。坟里人是他的父亲。又或许他们仅仅是血缘意义上的父子吧。

那个老人逝世的时候,我和牛栏一样高。当我再次回到刘庄祭奠这位老人的时候,我的儿子身高已经快超过牛背了。

刘大义因为经商逃税,银铛入狱。

他父亲坟头上的草快有一丈高了。

点香,插好,跪拜,磕头。我们父子俩装模作样的完成了一个本应严肃的仪式。儿子拉着我的手,要去看看田地的模样。为了让儿子了解他老子的童年,我应了。

正值秋收过后,玉米已入仓,机器一推,光秃秃的秸秆就只剩下短短一截了。空气中到处都是丰收过后,玉米成熟的香气。在田地中荡漾,久久不会散去。新鲜劲十足的儿子,尖叫着在田埂上奔跑,他大口大口吸进没有尘霾的空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满足感。

那个晚上,我和儿子借宿在村长家,这也是刘庄为数不多的老房子了。集体搬迁,仿若割麦机一般一次性就收割尽这个村庄里无论老弱年壮的居民,并将他们连根拔起,投掷到几里之外一个已经修建好的地方度过余生。而曾经的村子,早就风烛残年,奄奄一息,不知何年何月就两腿一蹬,跟刘大义的父亲一块去了。

躺在不软不硬的木床上,闻着令我安稳的土味,我开始静静思索自己的前半辈子。那是怎样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我怀疑村头的那些杨树一直在注视着我,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他们都会在风中将树叶搞得沙沙响,以此来为我鼓劲。这些树下有我沉浸其中的美梦,那是一段怎样荒诞而有意思的童年啊!掏鸟窝,捉迷藏,在树身上刻下自己内心的憧憬,并且告诉大树,我要走出去,我要去外面看看。树会寂寞吗?我没有想过这些事,从来没有,我有些羞愧。他们陪着我过完了愉快的时光,我却在之后的二三十年都不曾抽空来看看他们,而是一个人背叛似的离树们远去,多么可恶啊。我又想起灰蒙蒙的太阳,以及庄子后头的那个大坑。

记得若干年前夏天,下了场暴雨,大坑里蓄满了水。路过的人们惊讶地发现了水里成片成片地聚集着一条条胳膊粗细的鱼。人们纷纷用桶和盆轻而易举的将它们捉回家里去,美餐一顿。没人知道这些游鱼来自哪里,它们好像是在云层中嬉戏,玩累了,便随着雨水落了下来,掉进坑里。

我胡思乱想,没有任何睡意。儿子轻微的鼾声,配合着窗外的虫鸣混合成极其美妙的混响。柔和的月光透过阑珊的树影照进来,打在我和儿子的身上,仿佛为我们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这是我一生中数不尽的夜晚里最难以忘记的一回,我发誓在我成为一名律师之前我绝不会想到我有可能离开这里,我更不会想到刘大义能被我亲手送到牢狱之中。

我小时候和他家是邻居,他屁股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但法大于情,尽管心中滋味难名,也不得不那么做。

第二天,我又带着儿子去田野里转了转。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儿子拉着风筝的细线,在空旷广阔的麦场里撒欢似的奔跑,我笑着看他玩乐,像看着从前那个手握纸鸢的自己。回忆击垮了我这个满身风尘的游子,让我不敢再念及记忆深处的那些旧事。恍惚间,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去。

就在儿子的“蜈蚣”飞到最高处时,田野里忽然刮起了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相遇的大风。野狗一般嘶鸣的大风。它从远处刮来,冲撞开所有阻拦的事物,瞬间枯黄的草便倒伏下去,甚至远方的一棵大树都险些被拦腰折断。

这脱缰的风,无情地吹走了儿子的风筝,小家伙趴了下去,他有些恐惧。我没有动,依旧站着,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了。野风狂虐地刮过了我的胸腔,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尽的气流包裹,火一般灼烧着那块柔软。我想大吼,我想大跳,我想在这个田野里奔跑。我想与风为敌,至死方休。

 这莫名的野风,连带着天上的浮云都遭了殃。它们朝着一个方向飞速飘去,并且不再回头。

终于,我站不住了,直挺挺倒了下去。在草窠里,我感觉到轰鸣的声响伴着几百里的清香与土腥味从我的头顶呼呼穿过,就好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摩挲着这块土地,并细细感受这里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田野又归入了沉寂。这处空间寂静莫名,就好像那穿过胸腔,毁灭灵魂的野风不曾来过一般。除了倒伏的野草,我再也看不到任何关于它的事了。我笑了起来,大声的笑,爽朗的笑,怒吼一般的笑。

儿子跑过来,我站起身,便拉着他回去了。小家伙有些战栗,应该是被野风吓到了。不过大自然在肆意施为之前,不会有任何先兆,人生亦如此。他终究会明白的,而这正是此风刮过的意义。

回去的路上,路过了那新人祭拜,旧土掩埋着的坟头。我薅去了上面的草,一回头,仿佛看到了头皮乌青的刘大义,正直挺挺在他爹的坟头前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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