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灵溪杯征文大赛＋第五马

现代诗两首

（一）

兄弟，我们应该喝一碗酒

兄弟，我们应该喝一碗酒，今天或者今夜

我去找你或者你来见我。总之，我们应该坐在一起

一个小酒馆或者一间热闹的房子，最好再能有一点音乐

天气转凉，我忘记外套，你也忘记帽子，

就更应该生起一架火炉，把酒放在炭火上烘烤。

是许久不见的温暖，是久而不见的惬意。

我们应该喝一碗酒，把黄昏当做温柔的伴侣。

兄弟，你要跟我说很多往事，

我们从来都应该像今天这样畅所欲言

所有关于家庭、朋友，都是我们必须谈论的话题

或许也要聊起文学、诗歌和心爱的姑娘。

曾经我们都有相同的向往，相同的热爱和怜悯

甚至拥有相同的悲观主义。今天

我们的酒杯没有破碎，梦也没有破碎

兄弟，再喝一口酒，你的喉咙开始泛哑。

兄弟，上次在你家喝酒的时候，你的母亲

拖着蹒跚的步态为我们做菜下酒。多么熟悉的味道啊

从来没有谁能拥有你母亲的手艺。兄弟

已经很久没去你家了，你的母亲是否安好

是否有疾病侵扰她的身体、她的手艺

而你家后院里的小小葵花是否又开出金黄的花瓣

兄弟，你家屋顶从来都有烟囱、太阳，和蜂鸟的鸣叫

有我们嘈杂的话语和喷薄的酒气。你家的院落、

小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寂寞

很久没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吞吐日月

很久没有人能把牛皮吹得如此响亮

兄弟，今天突然下雨了，我没能赶上布兰臣的诗会

我错过了张执浩、李黎、黄孝阳；错过了

叶橹、胡弦、商震。兄弟，我是如此悲伤，

我错过了我所热爱的诗人，错过了

他们如原野一般辽阔的思想，如马匹一般奔腾的想象

兄弟，你能否体会到此刻我肺腑的悲伤

我越发地想喝一碗酒，和你们

就在下雨的大马路上。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端着酒、吼着秦腔，就蹲在马路边上墙角之下

是我们地地道道的西北风情啊

是我们骨子里流淌的最为深沉的血液

兄弟，我们都缺一间房子，于是我们应该拥有火炉。

兄弟，我们都是不羁的情种，于是我们

应该宣扬自由主义，应该拥有很多恋人、情妇

同时拥有很多骂名。

兄弟啊，你要听我讲一讲故事

你要和我分一碗酒。

（二）

我给弟弟看一只破旧的手表

父亲让我把它埋进土里

一只破旧的手表。父亲认为

如果它已不再具有计时的功能

就应该与它的主人同眠。而它的主人

——我的新亡的祖父，此刻正

酣睡于族人荒废的土地

我请求父亲将手表留下

祖父生前，一直将它戴在手上

祖父爱它，正如爱我们新生的弟弟

他用手表记录弟弟成长的年轮

指针的每一次重合

都是他最为慈爱的亲吻。

当他走过因铁路而支离的土地

他也会用手表记录麦田的寿命

（他一生中第二喜欢的事物）

祖父说，天不下雨，夜不降霜

死神带着酒和瘢疮。等秋天一来

他将同麦子一并死去，镰刀

和太阳，给予他收割的荣光。

在金黄的秋日下午，我们用一场火

焚烧麦秸，用渠水浇地，用棺材

装点死亡的喧嚣，最后用土

抚摸面颊。于是我把手表拿给弟弟

让他观看破旧的指针，和残留于

其中的泥土，我告诉他

不要试图将它带在手上

你要爱它就像热爱母亲的乳汁

你是祖父生前唯一的挂念

而它，正是祖父死后唯一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