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囚笼里的猪 文 郭奋勇

印尼的莫罗瓦里工业园区，四面环山。山上老林密布，葱葱郁郁，经常有野猪出没。

工作闲余，有好事者制作夹子，设计精巧，细钢丝绳用锁扣锁紧为绳套，钢锯条为触碰开关。在地上挖坑，置入绳套，盖上踏板，然后用细土覆之，再用枝条轻轻扫过，然后，机关周围洒上饭菜。了无痕迹。

别说是猪，就连是人，也难分辨出这精心设计的圈套。诱饵己下，只等野猪误踏盖板，轻触机关，钢条啪的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勒住猪脚。

猪被勒住，惊恐之余，用力挣脱，怎奈越挣越紧，直至最后，勒住的腿皮开肉绽，血肉摸糊，方才罢休。

午饭时分，几个人围着铁笼，好奇地凑近，看笼里的东西。铁笼里，一只野猪倦伏在笼子里的一角。这是一只年幼的野猪，体重二三十斤。与家猪不同的是，嘴巴很长，耳朵没有家猪大。猪鬃直立，红棕灰色相杂。

它灰溜溜地卧着，也不啍一声，一动不动，静静地，大家吼它，它也不理，用棍子捅它，哀怨的眼睛只是滴溜溜地转上一转。

笼子里散落着丢下去的剩饭菜，小猪也不凑上去，嗅一嗅。

待了会儿，见小猪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几步，歪歪倒倒。一瘸一拐，前蹄趴在铁笼上，用牙噬咬钢筋。定睛细看，才看到那只被钢丝绳紧勒过的腿，露着雪白的骨头茬，鲜血淋漓。

作为兽类，对于钢筋铁骨焊制的笼子而言，真的是困兽犹斗，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蓦然间，心中产生了悲怆的感觉。

这头可怜的小家伙！眼神中失却了昔日的凶狠，如今的眼神却是惊恐，目光不再蛮横，而变得哀怨了起来。再无深山丛林的虎虎生机，而成如今无精打采的一幅模样。

可怜的小家伙！深山老林本该为家，象虎啸山林，龙潜深渊，沐清风明月，食野果，饮清泉，而不是囚在铁笼。

唉！都是因为贪吃和偷机取巧，才沦为笼中猪。要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觅食，又怎会沦为今天下场？可是，猪又不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道理，它吃笼中食仅仅为了活命，而仅仅贪吃了顿为活命的食而丢了命，不能寿终正寝，而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美食。

笼子中的猪，与现实中的人，其实殊途同归。多少人类，因为同类设置的圈套，用欲望和贪念为自己打造了密不透风的牢笼，陷入万劫不复境地，心甘情愿，前赴后继地陷入囹圄。

想起了卡夫卡的一句话:“一只鸟，在寻找一只鸟笼。"这句话，空旷深远，孤独冰冷。可是，笑笼中可怜的猪，其实，现实中的人，忙忙碌碌，羁绊在世俗笼笼，人，又何尝不可怜？

我们与囚于笼的猪何异？“一个人，在寻找一个人的笼子。"猪囚在铁笼，而人，只不过是囚在金丝笼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