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精选（38）

《传习录 中》一五七

       来书云：“尝试于心，喜、怒、忧、惧之感发也，虽动气之极，而吾良知一觉，即罔然消阻，或遏于初，或制于中，或悔于后。然则良知常若居优闲无事之地而为之主，于喜怒忧惧若不与焉者，何欤？”

       知此，则知“未发之中”“寂然不动”之体，而有“发而中节”之和、“感而遂通”之妙矣。然谓“良知常若居于优闲无事之地”，语尚有病。盖良知虽不滞于喜、怒、忧、惧，而喜、怒、忧、惧亦不外于良知也。

《传习录 中》一三三

       顾东桥来信写道：“所说的知行并进，不宜去分别前与后，即是《中庸》‘尊德性而道问学’（（君子）尊崇性本源之德，却又发扬圣人之道中的不耻下问与克己下学）的功夫，交相依托互相起发，是那内外本末一以贯之之道。然而用功途径的顺序，不能没有先后的差别：比如说知食物于是食用，知汤水于是饮用，知衣服于是穿着，知道路于是行走，未有不见这个物先有这个事。这也是毫厘倏忽之间的事，不是说有所延迟，今日知之却又明日才去行也。”

       既然说道“交相依托互相起发，是那内外本末一以贯之”，则知行并进之说没有可以再怀疑的了。又说道“用功途径的顺序，不能没有先后的差别”，不是已经自相矛盾了吗？“知食物于是食用”等等之类的说法，这里尤为清晰明白容易见到，但我的顾子被近处听闻所障蔽，自然没有察知罢了。那人必有欲食之心，然后知道去食，欲食之心即是思维，即是行之始矣（知行合一）。食物中的味道好坏，必是待得入口之而后知，岂有不待得入口而已经先知道食物中的味道好坏呢（知行并进）？必是有欲行之心，然后知路，欲行之心即是思维，即是行之始矣（知行合一）。不同道路的崎岖与平坦，必是待得亲身走过之而后知，岂有不待得亲身走过而已经先知道不同道路的崎岖与平坦呢（知行并进）？“知汤水于是饮用，知衣服于是穿着”，像这样照例推理，都没有可怀疑的。如果像我的顾子所说的，乃是所谓不见这个物而先有这个事了。我的顾子又说“这也是毫厘倏忽之间的事，不是说断开分明、有所延迟，今日知之却又明日才去行也”，是也察知尚有未精之处。然就像我的顾子所说的，则知行是为合一、并进的，也可以自我判断而无可怀疑。

解评：知一个具体事物而去行，是混淆了知行合一与知行并进，去行是因为有一个欲行的心，为何欲行便是知，于是知行合一；知一个具体事物是因为行，行了才知为何，是为知行并进。